一顿饭吃完,已经接近七点,送走许媛后,屋里只剩他们两个,再一次陷入了前晚的尴尬境地。

    林清醇是当代社会典型的社恐,跟人相处起来十分慢热,没个一年半载,熟络不起来。

    而他们这种社恐人还有一个特征,处在只有两个人的环境中,要是什么都不讲,就会觉得特别尴尬,严重的心跳频率会加快,手底脚心额角都会渗出一层汗来。

    并且总觉得对方不说话,自己也该扯个话题。

    一般来说,话题要从对方的兴趣点出发。但鬼知道这位大爷喜欢什么,难道跟他聊聊他手机的封面?

    不不不,林清醇很快否定了这个话题,聊这些显得他不太正经。

    要不聊聊他怎么看上这具身体的,他的身体好不好,这几天用得还习惯不?

    林清醇设想了一下对话,嗯,挺变态的。

    最终,放弃了与他交流的想法。

    “那什么,我去外面打个电话。”林清醇说完,一溜烟向阳台奔去。

    简由“嗯”了声。他早就注意到这小子坐立难安的样子,明明尴尬得想遁地,又碍着面子不说,中途还几次想搭话。

    他就不明白了,想走直接说不就好了,何必思来想去的还让自己难受。

    林清醇说去打个电话倒不是开溜的借口,他是真要打个电话给老家的爷爷。

    自从工作后,通话次数屈指可数,他爷爷总想着年轻人忙,不能影响他们工作,很少打电话过来。而林清醇也没什么好说的,一般问候个身体健不健康就结束,时间最多不超过两分钟,也很少播过去。

    通话记录还保持在上个月前。

    他寻思着这个点老人家应该还没睡,播了家里的固定电话。

    手机铃声响了几遍,接通了。

    传来他爷爷沧桑的嗓音“喂,哪位啊?”

    “是我,小醇……”

    “您身体怎么样啊?”

    “腰还痛不痛?平时烟少抽点,降压药记得吃。还有天气冷了,晚上被子盖厚点……”

    大概是经历了一回生离死别,这会子还能有机会跟亲人说话,格外的珍惜又或者在老太太的残念中看到老人家一个人格外的揪心。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这次通了足足有一个小时。

    林清醇挂完电话,叹了口气,面前一扇玻璃门,他是真不想踏进去。在外面转了几个来回,等到实在不能再拖的时候,捏了捏拳头,咬紧牙关,心里反复说“没事,不尴尬,熟了就好”,终于推门而入。那气势就像要上战场。

    一进门,对上对方耐人寻味的笑容,刚才好不容易筑好的心里暗示墙一下子全塌成沫了,风一吹,全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