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姬起身告辞,花忧不合时宜地吹了个口哨。

    “殿下,你玩真的啊?”

    他的眼睛转了两圈,暗暗感叹这易不尘可真是好福气,他又想象了一下这三位站在一起的神仙画面,简直就是心灵的洗涤啊!

    容珏不答,他将视线投向窗外阶水马龙的街道,心里堵着一团气。

    他想象不到一个七岁的孩子在看见那样血腥的场景后,心里会留下多大的阴影,又是怎么在暗阁优胜劣汰的生存法则里活下来的。

    容珏沿着街道独身一人来到了那座贴着封条的府邸前。

    孩童时期,他也曾捕风捉影听闻过将军府的传闻,大人们从不让他们的孩子在这一块玩耍,他们说这里有恶鬼,天山上的和尚、道士花了七七四十九天也净化不掉这里的滔天怨气,最后只能贴上封条、符咒,让它遗留在历史的角落。

    他杵立在将军府的大门前,耳边是人群的尖叫痛哭声,鼻腔是浓郁作呕的血腥味,眼前一片模糊,他看见有人在跑,有人举着屠刀在后面追,残肢肉沫、鲜血横流。

    抬头,写有将军府的牌匾已经掉了色,讽刺极了。容珏没有惊动任何人,他从院墙处翻了进去,除了隐蔽处还留有的深褐色,它同一座普通的被荒废的院落并没有什么两样。

    将军府很大,里面很空旷,值钱的东西早就被人搜刮一空,只剩下一些不值钱的家具摆设,七零八落,风吹进来的时候,会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怨灵在哭泣,但是容珏不怕。

    他知道,这个世上,人远比鬼可怕的多。

    他来到了祀堂。

    供奉的灵牌早就不见了,只剩下一尊两人高的佛像,佛像闭着眼,神色悲悯,它的面前有一张低矮的方桌,容珏顿了顿,走上前去。

    方桌的下面刚刚好可以容纳一个孩童,他的指尖微乎其微地颤动起来,眼泪难以抑制地在眼眶里打转,他蹲下身,脑袋刚刚好够着桌面。

    等等,桌子下面好像写了字。

    容珏打开火折子,借着火光看清了上面密密麻麻的字样。

    今日娘亲又罚我跪祀堂,好饿呀,我偷偷吃了一个贡品。

    哥哥送了我一匹小马驹,可是我才不会原谅他说我是弱鸡的事情,除非他再送我一匹高大的汗血宝马!

    我才不是爱哭鬼!爹爹说开春了就带我习武,我以后要当大将军,像祖父一样威风!

    马上就要过年了,可是为什么大家一点都不开心?

    ......

    字迹从一开始的七歪八扭到逐渐行云流水,深深浅浅的笔墨交织勾勒出一个粉雕玉琢的男童,容珏看见他脸上的婴儿肥慢慢褪去,四肢抽条,成了将军府最受宠的小公子。

    画面一转,是他缩成一团、恐惧无助的模样。

    容珏张开双臂,想去抱一抱这个孩子,想捂住他的眼睛和他的耳朵,却扑了一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