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唐轻惹早早便起了。

    晨风有些料峭,一直到巳时一刻,暖阳露出全貌时,桑绿才将屋内的户牖窗扉一一打开。

    唐轻惹见了,红唇露出浅笑,翦水的眸子里蓄满了温柔静雅,内心是极其欢喜的。

    她早早便让人在香案上备了笔墨,只等着桑绿“大发慈悲”的让她看看外头的样子。

    她一向藏不住心思,心里想的大多都写在那张莹润美艳的小脸上,此时眉眼间带笑,就是路过的丫鬟们都是掩着唇偷笑起来。

    桑绿也不例外,却仍旧佯装有些生气的模样,“都不许再笑了,我们姑娘可要生气了。”

    唐轻惹柔白玲珑的耳尖红红的,却是不发一言,柔媚的眼眸露出几分赫然,乖巧的坐在香案前。

    今日她着了一袭烟罗紫的小袄,下身是芙蓉色的拖地长裙,精致小巧的绣鞋尖微微露出,外面还罩了件羽蓝色绣缎织锦的裘氅。

    这样的穿着若是放在平常人看起来不免略显臃肿,可是唐轻惹生的娇小,身姿纤细如弱柳扶风,反而衬得她更加娇弱。

    此时她坐在梨花木的香案前,素手执笔,正出神的描绘着手中的画卷,皓白的腕子掩在绣蝶的袖口处,美感尽显。

    桑绿的笑还没得及收,便被这般少女昳丽绝色的姝容惊艳的有些晃神。

    她心中喟叹,明明已经见了许多次,可是她还是觉得自家的姑娘,美得惊为天人。

    而且唐轻惹虽是娇养出身,脾性却是乖巧易相处的,她平日里说话都是软声温浅,气质淑兰,让人看了都会心生恬静。

    倒是比那些能平心静气的药物还要管用的多。

    此时窗户处的浅光落在香案处的少女身上,乌黑柔亮的青丝镀了一层朦胧的光色,明明只是微施粉黛,一根素色的簪子挽发,就已经瞧得见那掩藏的天人之姿了。

    不过,京中贵女也就只艳羡唐轻惹这般的容貌和家世,谈及她的病,仍旧是惋惜居多。

    桑绿心中叹息,便招呼着人拿来了汤婆子走了过去,“姑娘,这秋风习习,你身子才刚好,可不能再冻着了。”

    她语重心长的,听起来像是唠叨的管家婆一般,唐轻惹敛眸,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浅浅的应了声,“好。”

    这些日子下来,唐轻惹也是知晓自己身子的情况的,她鲜少任性,每每桑绿说什么,她总是乖巧的应着。

    她笔尖微顿,将汤婆子圈在怀里,眸若秋水,嗓音轻缓,“桑绿,你先去忙吧,我只一会儿便画好了。”

    桑绿目光落在少女桌上的水墨丹青,正是窗外对着的桃树。

    只是如今这萧瑟的秋天,桃树凋零败落,而唐轻惹的画中却有桃花盛开,叶繁枝茂的生动模样。

    看得人有些心酸,桑绿一时心软也就没那么严苛的叮嘱了,“那奴婢先退下了,姑娘可仔细着些身子。”

    待屋内的人都走远了,唐轻惹才缓缓的抬起头来,她素白的指尖勾着笔杆,却是不经意间将那汤婆子推的更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