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祖林文学网>修真小说>剪国 > 第三十七回 走马坠夕阳
    那边林娘子三个,上下坐了,并着汤饼草草了了心腹,看看天色不早,便要上路。

    赵楚亲去,将那车辕收拾紧当,又将那朴刀把在手边,算了酒钱,那跑堂的一边冷笑,也不阻拦,看他远远去了,方去拾掇桌椅,一边骂道:“贼配军,也不看何处地界?倒是个大肚汉,看你吃了七八分罪,争奈何三爷好打?”

    且说赵楚将车马赶着,一路慢走,冷风吹来,面膛发热,一身都是力气,挡不住一声喊,笑道:“好痛快,正好收拾厮杀!”

    林娘子道:“大郎机敏,自也发觉,那跑堂的小二,好是拖延,只怕有许多计较,何必又吃许多酒?此处都是豪杰,倘若伤着,奴家不能安心。”

    赵楚笑道:“阿嫂随了教头,虽足不出京师,竟也有了玲珑心——那跑堂的,明情得了祝彪吩咐,一路只看俺到了,忙忙通告,避让不得,屈膝不能,看他有甚么手段,一条血路,杀上梁山泊去,定保阿嫂无忧。”

    林娘子吃他说笑,面皮有些挂不住,怪几句,只听梁山泊便在眼前,心乱如麻。

    正此时,那残阳,缓缓落山,月光不能争辉,恰好雪地里,拉出好长一抹黑影,逶迤而行,皑皑天地野岭中,一行独行,十分苍莽。

    行不十余里,前头官道旁,左右两支人家,一个如伏虎,远远辨不清面目,都见雪地里偶尔一溜的黑,并了闪烁灯火,如孤世独立的隐者。

    又一处,高门大院,形如城池,启着吊桥,下了关锁,里头静悄悄也无人声,只见那门楼上,逻子慢慢行如林中豹,寒鸦点点飞似墓中火,天边金色一丝,地上黑影憧憧,望而生畏。

    便在这两处相隔约不过五六里的庄子前头,却又一处大河,并未结冰,上头一座浮桥,晚风里瑟瑟发抖,一脚踏上,便似要折断。

    方堪堪上了桥去,后头蓦然马蹄声作,一彪人马,席卷而来,人喊马嘶,十分热闹,远远都叫:“休教走了贼配军,拿住私通梁山泊的,官府里请赏!”

    又有人高声喝骂:“兀那汉子,是好汉,休走,快来杀三百回合!”

    赵楚定睛去看,最前头一骑,白马银枪,赤帻十分鲜艳,快马飞来,流星一般。

    知是祝彪,便将那车马,泊在浮桥这边,绰起朴刀,迎面挡住,大笑道:“把你个杀不尽的贼汉,黑夜里纵马驰骋,须是哪家的强盗,山间的横贼,正好拿了,教过往客人出一口恶气!”

    那祝彪,自归家来半日,总是不甘,万一起着恶念,都想报那羞辱之仇,又想,这等汉子,不过贼配军,怎敢地界上这般拿大?于是吩咐岗下酒店,只说望见一条刺了金印,护送两个女眷而来的汉子,便来通报。叵料清河镇里一遭,又多一人,那祝家酒店的跑堂,不知究竟,牢牢记了容貌赶去描摹,祝彪正与祝太公几个闲话,闻声点起强干人手,飞马赶来。

    眼见赵楚一把刀挡住前头,祝彪喝令三五十个随从勒马,远远戟指着骂道:“贼配军,甚么能耐,敢来独龙岗里撒泼?快来,今日倒将那仗势逐虎的虚名,好教天下人耻笑!”

    赵楚笑道:“却也容易,都说祝家庄出身来的,惯使弓箭,只须将乱箭攒射来,须是俺有通天的把戏,也须逃不过一劫。”

    车子里,那三个都握了一把汗,林娘子既是赞叹赵楚出口如有余音,一边心里忐忑,道:“这等豪强,只在他地头上,甚么手段不敢使出来?只怕恼羞成怒,休说乱箭攒射,将这浮桥断了,也是无妨。”

    她三个,自在这一头,那边赵楚单刀把住桥头,不让寸步。

    祝彪听了那言,怒发冲冠,脱口喝道:“何必用那手段?今日杀你不得,誓不回庄!”

    赵楚冷笑应对:“好是好,人都说祝家庄里有个祝三,最善使的非是刀枪弓马,只是矢口不认,俺也不拿你话儿当真——却这不回庄一说,诚然大实话,快教你那扈从,将去为那祝老儿报丧,便只记着,仇人便是赵楚!”

    祝彪浑身似着火一般,熊熊都是烈焰,挺枪飞马,热烈狞笑,道:“便是有能耐手段,不闻有步战赛过马上的,这一枪,定教你后心通透凉!”

    骤马刺来,势如疾风,赵楚嘿然往前跨进,扬起朴刀,迎面乱砍,尚未错身。

    祝彪见了,心下大喜,仗着烂银枪足足丈八,舞起一团梨花,望定赵楚面目刺来,倘若中实了,只怕要将个上身,绞作一团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