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一会的功夫,白茶就回来了,愁着脸道:“夫人,马会不肯过来,在袖子里拼命朝我摇手呢。”

    “不是他不想吃,是有人不让他吃。”奚慈举手托着腮,目光悠长地说。

    “阿慈,马会说你早上在南屋里待了半天,侯爷到底要拿咱们怎么办?”白茶一动不动地站着。这个问题像长在她心里的火疖子,不碰难忍,碰了又痛。

    奚慈道:“茶茶,你说在侯爷眼里,咱们是什么?”

    白茶畏缩地眨眨眼,“叛徒,仇家,贱婢……”她越想越怕,又不甘心,“阿慈,这太难了!咱们又没真的害死侯爷,是你救了他,不能抵消过错吗?你有没有好好地求求侯爷?”

    奚慈换成两手托腮,把一脸美貌挤成了十八褶的嫩包子,“茶茶,你叫失足反派,我呢,是污点反派,就算改过自新了,咱们的身份和侯爷还远着天上人间呢,不要希望侯爷会人人平等地对咱们感恩戴德。”

    白茶道:“你说的我听不懂,我哪敢让侯爷称谢?落到这一步,命早就舍出去了,可谁想死呢?”

    奚慈道:“我觉得情况还不坏。侯爷是官场上的人,做事不爱让人猜中心思。早上在南房,他对我还挺客气,也听得进劝告,毕竟咱们是来杀他的人,他怎么能不顾忌呢?如果不是念在救命的恩情上,他也不会给咱们机会。”

    白茶顿时松了口气,“那咱们全心全意地听侯爷差遣,等他去了顾虑,是不是就过关了?”

    奚慈道:“最大的难题是夫人,如果夫人有意外,谁知道侯爷会不会拿我们出气?”

    到了晚上掌灯的时候,马会来请奚慈去南房。在奚慈的以为中,贺知华给她的下马威应该再严苛一点,像熬鹰似的,等她都忘了自己有什么本钱,该拿什么架势再出手,这样不过一天就见了两面,会让她误会自己还满受器重的。

    南房里,贺知华到底是重病的人,撑了一天脸上明显带着灰色,坐在椅子上也没那么梗直,跟长弯了的茄把似的。

    马会带门出去,照旧剩下奚慈。奚慈行了礼,说的话虽然热乎,音色却冷静如冰,“奴婢知道侯爷心焦,许多事不是一日能办成的,还是要以身体为重。”

    贺知华本是绷着心肠对她。他不是不感念奚慈的救命之恩,在妻子生死不明的情形下,贺知华对冒充沈蝶来杀他又救了他的奚慈感觉非常矛盾。不止是矛盾,他要依靠她和李焕长的关系扳回局面,这是需要信任和默契才能进行下去的。

    回想整件事情,贺知华感觉到了奚慈的不简单,他怎样才能信任她?她值不值得信任呢?

    “你坐。”贺知华低沉地说。

    奚慈无声地坐下。贺知华虽然看不见,屋子里却点了许多灯盏,黄澄澄的光暖而柔,让人觉得安稳太平而非脚下踩着薄冰。

    “听说你和辰安去了集市?”贺知华慢吞吞地说,像个温和的老者。

    奚慈道:“是。我想给李焕长一个接触的机会,他是心思狡黠的人,我担心太久没有消息,他会放弃我。”

    贺知华敲了敲交叠的手指道:“你很聪明,是怎样做的呢?”

    奚慈道:“我在一家裁衣店里定了身衣裳,三两日后她们会送过来。如果李焕长监视到我的举动,应该会利用这个机会。”

    “如果他决定放弃你呢?”贺知华的声音里带着一点刻意的冷酷。

    奚慈道:“如果他放弃了我们,希望侯爷能看在奴婢曾阻止夫人踏入陷阱,救治三公子,竭力挽回侯爷性命的苦劳上,庇护我和白茶。”

    贺知华露出微不足道的笑意,“似乎我们亏欠了你很多恩情,你觉得自己应该得到什么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