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军府后,覃明史带着兵士们离开了。白茶在门口等奚慈,隔着帽纱瞧见她鼻梁上隐隐一条红伤,心里很不安。

    奚慈把鹞巾交给仆役,和白茶一起先走。离开卫兵和仆从们的视线后,白茶连忙问她的脸伤,奚慈却更关心她是否认出了覃明史?

    白茶肯定地点头,“是他没错。”

    听到回答,奚慈心里充满对覃明史的怀疑。既然覃明史主动接触过白茶,表示他不介意对自己人显露身份。难道是她没看出覃明史的暗示?奚慈认真回想覃明史在行路途中的表现,确定他没有想和她‘勾结’的意思。没意思是什么意思?

    奚慈不信覃明史没有‘意思’。霍南廷作为袭击的幸存者,安然来到祟州,一心想查出真相,而渝西侯竟然起死回生,能吃能睡心情愉快。

    李焕长的计划完全脱线了,他有多不甘心呢?事情走到这一步,李焕长只能再加把劲,在祟州解决掉所有的麻烦。如果覃明史收到李焕长的命令,开始补救这个计划,应该需要她们的配合才对。

    奚慈带着一肚子嘀咕回到房里,先喝水再歇脚,屁股贴着座椅十分麻木,说不定已经在马鞍上磨出了茧子。

    过了不久,她觉得眼前有点空荡荡。霍南廷和她们前后进门,怎么还不见人影?作为‘沈蝶’的依靠,霍南廷无事总会守在奚慈身边。和被严密保护的渝西侯相比,李焕长可能会先对霍南廷下手,一想到这个,奚慈让白茶马上去找他。

    霍南廷回房换了衣裳,正要去见梁伯新。如果袭击渝西侯的毒针是从望塔上射出来的,当天值守望塔的兵士一定知道什么。调查兵士需要梁伯新的命令。

    白茶赶在霍南廷出门前截住了他,霍南廷只好和她去见奚慈。

    “一,不管做什么,要先告诉我。二,不管去哪里,要先告诉我。三,心里的想法都要告诉我,发现奇怪的事也要告诉我,不可以和别人单独出去,不可以吃别人给的东西,不可以瞒着我做任何事。最后一点,每天和我一起用饭,有特别想吃的东西吩咐白茶。从现在开始,你搬到我隔壁来住。”奚慈掰着手指告诉霍南廷。

    她说完后,在他们之间出现了一段静默。霍南廷品味着她的话,顺从地答道:“是。”

    奚慈不太信任自己轻而易举获得的威严,小声问:“你是不是觉得我管的太多?”

    霍南廷看见她鼻梁上胭脂色的瘀痕,奚慈奋身救他的情形又让霍南廷内心一震。二姐对他很严厉,毫不掩饰地流露真情还是第一次,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霍南廷有个荒唐的念头:他抱在怀里的好像不是二姐。荒诞的回想让霍南廷心跳不平,低头掩饰道:“二姐是为了我好,辰安听你的。”

    奚慈很安慰,这么乖的弟弟谁不想要呢?

    听说霍南廷打算去见梁伯新,奚慈立刻让仆从请他来。说到问话,她也想当面听听。

    梁伯新告诉奚慈:侯爷遇袭那天,望塔上按例有两人值守,其中一个闹肚子,事发时并不在塔上。剩下的那个半月前不见了,这里兵士溜号的情况不少,无法查证是不是和侯爷遇袭有关。不过,跑掉的兵士是个残废,肯定射不准毒针。

    查到这儿,梁伯新已经尽力了。他不太理解:侯夫人和小舅爷为什么疑心重重?不过他做了保证,会派人去抓逃跑的兵士。

    梁伯新走后,霍南廷搬到了奚慈隔壁。趁着饭点前的空隙,奚慈去看贺知华。

    十几个侯府亲卫把那间屋子守得很严实,里面有马会在,除了大夫谁都进不去。奚慈在床边坐下,贺知华转头‘看’着她。虽然知道他看不见,奚慈也会紧张,柔声道:“侯爷觉得怎么样?”

    贺知华似乎想笑笑,没有急着寻找她的手。这个变化让奚慈有点意外,她把手轻轻盖在贺知华的手背上,尽量轻松地说:“我和辰安去了与山口,他怀疑毒针是从附近的望塔上射出来的,你说呢?”

    贺知华黑沉的眼睛像静止的幕布,遮住了所有秘密。奚慈不知道他对真相有多了解?不知道她的表现是优是劣?早早晚晚对着这双眼睛,是把她的意志放在木案上反复捶打。她不能躲,也不能怕。

    贺知华翻开她的掌心,写了两个微弱的字迹:回京。

    听到渝西侯的决定,霍南廷和奚慈当时一样吃惊。渝西侯身体虚弱,急着离开祟州并不明智。祟州和建京离得太远,路上的艰苦会加重贺知华的病情,离开军府后对手可以随便发动攻击。为什么冒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