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从山脚起排布着禁军大队,猎场大门在略低于山腰的位置,一列高耸的门楼拉着两边看不到尽头的圆木围墙,气派十足。

    奚慈坐车带着白茶,仆婢和混有霍南廷的护卫小队,远远听到凶巴巴的狗叫声。穿戴着镶银饰猎服和轻便缨盔的御前卫士们在猎场周围巡逻,手中牵着小狮子般的长毛敖犬,气昂昂的场面让路人陡生怯意,心跳咚咚。

    奚慈心道:稀有两全其美,中看不中用是造物的通病,这狗这人充个气派无话可说,真要计较细致处的功夫可能就勉为其难了,也不用她操心太子的安危。

    过守岗进门,跟车的仆妇向宫人打听到皇帐设在何处?马车再慢慢往一个方向去。

    那是一片浅浅湖水边的空地,帝王明黄色的大帐篷上绣着硕大的吉祥纹章,居中坐北,晒不怕地踞在一无遮拦的艳阳下。

    许皇后的帐篷略微小些,别致文雅地靠着一棵大树,看上去悦目清凉。相隔较远的几个小帐篷里闹哄哄的,有些官员换了猎装,有的还穿着朝服,加上随行的护卫,仆从,还有各家大小公子在眉飞色舞地蹿来蹿去,有的还牵着爱马。

    奚慈从湖水另一边绕行到空地附近,在禁卫设的小亭前下车,与霍南廷交接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便去拜见许皇后。

    奚慈有意来得较早,如果别家夫人后来向许皇后见礼,她也能在旁记下对方的姓氏称谓,少些大眼不识何人的尴尬。

    站在帐外等宫人通传时,奚慈听到里面有少年在说话,进去后见有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在许皇后身边,两人容貌相似,言语温情脉脉,无疑就是小太子。

    奚慈行过礼在旁边坐下,向皇后解释圆子为何没有回来?许皇后惋惜几句,很有兴致的告诉太子:渝西侯夫人早年随沈将军四处征战,是非同一般的女子。

    奚慈因此和太子说起御马的技巧。她对训练马匹虽然懂的很有限,勉强能应付一个孩子和从没试过骑马的皇后。

    不久,受到邀请的几府夫人陆续来拜见许皇后,接着是围猎开始前的各项礼仪。

    这个既要皇帝祝词又有各种表演的过程持续了很久,奚慈让白茶去找霍南廷,了解他有没有完成任务,想办法去查看太子的坐骑。

    奚慈仪态端庄地站在女眷中,焦急的心情像天上的太阳一样火热,在她觉得快要赶不上的时候,白茶终于回来了。

    “三公子说,他潜进马厩看过。太子那匹大宛玉白马,左前膝好像有点问题。”

    马的腿好像有问题,不是做过手脚的证据。太子的马有专人看守,奚慈相信霍南廷已经尽力,在很短的时间里极力寻找可疑的部分。

    她该怎么办?提醒许皇后:马腿可能有问题。不能这么直接。

    围猎前的典仪演完了,在场的好几百人中涌出潮水般欢快的气氛。女眷们结伴退到一边,身穿金,碧两色猎服,佩着弓箭的小太子气态不凡地走出人群,来向许皇后道别,身后跟着比他稍大些的禁卫同伴和一个牵着大宛玉白马的小宫人。

    奚慈的眼睛盯在那匹玉白马的左前膝上。白马慢走时,前蹄轻松的甩起落下,看不出能引起担忧的症状。

    也许马跑得太快或太久,那条前腿就会折断,奚慈仿佛看见太子在狂奔中跌下马背,变成无法治愈的瘸子。眼前母慈子孝的道别,也许就是悲剧的开演。

    “太子!”

    奚慈紧张地走过去,尽量若无其事地说:“太子殿下,你的马会听口令吗?”

    太子用明亮的眼睛看着奚慈,笑着道:“不会,夫人的马可以听从口令吗?”

    奚慈道:“没错,我的马能听从各种口令,和人一样聪明。不管主人遇到何种危险,它都能化险为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