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的尽头,有一片柳树林。

    那些柳树没有叶子,只有细细的,散发着荧绿色光芒的柳枝。它们生的甚是茂密,一棵紧挨着一棵,密密麻麻的,远远望去像是一座荧绿色的小瀑布。

    柳林正中,有一汪湛蓝透明的湖水,湖中仙气腾腾,终年不散。传说此湖是由一位贪恋人间情爱不肯回头,自甘堕仙的仙子所化,便取名,堕仙湖。

    堕仙湖,这名字可真是不吉利。然而江焕此时此刻便泡在这堕仙湖中。

    湖水柔暖,江焕泡在其中,甚是舒服,仿佛一身的乏累都消失不见了。

    六年了,他颠背琉璃,风霜雨雪,从不停歇。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的放松休息过了。

    婴翀举着个紫晶药钵站在江焕面前,望着闭目养神中的江焕,迟迟没有说话。二人宽大的袖袍浮动在湖面上,时而纠缠在一起,时而又分开,一黑一白,泾渭分明。

    “师兄。”到底是婴翀先开了口,“我来给你涂一些药膏,可能会疼,你忍着些。”

    江焕闭着眼,长长的眼睫倾覆而下,一颤不颤。

    婴翀眼波微转,用无名指沾了些药膏,缓缓靠近江焕。

    “别动。”婴翀身上特有的清冽香气漫入口鼻的一瞬,江焕的眉头便皱了起来,“不要碰我。”

    他筋疲力尽,泡的正是舒服,不想任何人来打扰。

    尤其是婴翀。

    婴翀顿了顿,仍旧伸出手抚在了江焕的耳下。

    “放心,除非你愿意,我不会再那样对你了。”

    江焕一听眉头皱着更紧了,他只是想单纯的在湖中休息一会,没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这婴翀倒好,哪壶不开提哪壶,生生叫他又想起了昨夜的事。

    昨夜……

    江焕脑海中飞快闪过一些画面,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登时便腾起了火。

    他忍着火,也忍着婴翀的动作,婴翀见江焕面露不愉,心知对方仍在生自己的气,便又道:“对不起师兄,是我不好,没能控制……”

    “你闭嘴!”是可忍孰不可忍!做都做完了,端着一副无辜的样子又是道歉又是悔恨是想怎样?

    “圣尊大人,请你不要再提昨晚的事了,被强了就是被强了,我江焕认了!你无需在这里惺惺作态!”

    婴翀被江焕呛得手指一顿,沉默片刻,继续耐心细致的给江焕上药,一如当初在清灵峰休舍中那样。

    过去的婴翀和眼前的婴翀交汇重叠,江焕心情复杂,直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婴翀低头上药,始终不说话,态度虔诚好像在朝圣一样。江焕皱眉望着婴翀,望着那张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中,怎么轰也轰不走的脸,悄然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