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贵妃蹲了身子在她跟前,放开她的衣襟,拿手拍拍她的脸,“季嬷嬷,你同我好好说说,甚么个顾大姑娘?”

    季嬷嬷被她一拍脸,拍得脸上生疼,连忙回魂一般,“姑娘,昨儿个夜里去的并非是县主,而是顾大姑娘,如今顾大姑娘已经被陛下封了昭仪。”她总算将说通顺了。

    “我不信!”谢贵妃将她推开,人便出了寝殿朝着偏殿跑去。

    季嬷嬷大惊,生怕她出什么事,连忙喊着宫女们跟上,她自是也起来跟着。

    顾惜宁这边消息也不慢,长春宫里有她的眼线,谢贵妃还沉浸在能抱个儿子的美梦里,她这边早就得了顾婉宁承宠的消息,且景安帝也不多怜香惜玉之人,硬是把顾婉宁折腾得浑身没一处好的,这事儿都传到了她的耳里——更别提景安帝一早就封了顾婉这为顾昭仪的事,她不由“嗤嗤”笑出声来,惹得伺候她的宫女都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她两眼,她却像是未发现一样,只顾着自己“嗤嗤”笑,就跟得了失心疯一个样。

    宫女伺候着她用朝食,她心情儿到好,就等着看谢月映大发雷霆之后又无可奈何的模样,用过朝食后就在心里默默地数着数儿,待数到一千零一时,果然听得声音,是谢贵妃来了。

    她挥手让宫女们都出去,好整以暇地等着谢贵妃大驾光临,果见着谢贵妃满脸怒容地冲进去,没出平时娇媚的模样,此时的她脸上妆容未好,将将画好的桃花妆,不知因着何故而在脸上划出长长的一条线来,竟似毁容一般,瞧着极为吓人。

    “顾惜宁!”谢贵妃咬牙切齿。

    顾惜宁欠欠身,装模作样地同谢贵妃行了个礼,“您一早过来看我,真叫我受宠若惊。”

    这不咸不淡的话,令得谢贵妃脸色更为难看,盯着顾惜宁看了许久,这才冷笑着开口,“你可真是好本事,竟是蛊惑的你那堂姐去拢月楼,如今她得封昭仪,你心中是否开心?”

    “甚么?”顾惜宁装模作样地露出个惊讶状,还微张了小嘴,”姨母,您是不是气糊涂了?”

    谢贵妃气得肝疼,顾婉宁是顾婉宁,顾婉宁如何会听她摆布,如今她又得封昭仪,更不能听她摆布了,只有她自己的女儿得了恩宠,陛下定会碍于面子不敢公开此事,只得让她暗地里照顾,那么她就可以如她算计的一样,将来会有个儿子在身边——可偏偏昨夜承宠的是顾婉宁!

    “你哪里是我女儿,定是我前世的冤家,投胎过来是来寻我的仇!”谢贵妃照着她的面呵斥道,手指着顾惜宁面门,“早知如此,在你生下来的时候,我便把你掐死为好。”

    顾惜宁已经不是头次听这样的话,心中并无半点波澜,到为着她父亲顾朝可惜,竟是有眼无珠只瞧中美貌,不知这人心如蛇蝎,他堂堂男儿,竟得这样女人为妻。“姨母您为何这般生气?昨夜里你令我去拢月楼赏月,我恐怕是随了父亲的性子,竟是不爱这等赏月之风雅事,也就早早地睡着了。我可也要问问姨母您呢,我好好儿地将堂姐带来您的宫里,您到好,还让陛下他将堂姐收用了?”

    她说着便“嘤嘤”哭泣起来,以手掩面,“我出宫可怎么给伯父与伯娘

    交待呀……”

    谢贵妃听得脑仁疼,大声道,“顾惜宁!”

    顾惜宁立时露出受惊吓的表情,纤纤玉手拍着自己的胸脯,“姨母,您好好说话就成了,这么大声,我会吓着的。”

    谢贵妃不光肝疼,脑仁疼,这会感觉全身都像是被什么砸过一样的难受。可她是这宫中的贵妃,自是不能同那村妇一样跟厮打顾惜宁,只得憋着,“你真是天生的黑心肝,跟顾朝一个德行!”

    “嗯,得亏我跟我爹一个德行,”顾惜宁收下了,反而笑弯了眉,“幸好不是跟你一样。”

    谢贵妃手抚着胸口,似被她气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一样,“你好,你好……”

    “嗯,我很好,没有您这样的亲娘在身边,也好好儿地长大了,”顾惜宁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依旧是笑眯眯的像是不谙世事的天真小姑娘,“您这样不顾形象地跑过来,若是传到陛下耳里,您觉得您会怎么样?”

    谢贵妃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枕边人是什么样的性情,她岂能不知?若昨夜里的人真是顾惜宁,那么景安帝必会将人送到她这里来,令她好生照看着,所有的事,只有她知景安帝知;然而昨夜里是顾婉宁,景安帝恐怕会认为她不愿意将亲女儿献出,只献个隔房侄女出来——

    她脸色又白又红,又转为青色,就跟戴了层面具似的,可她依旧骄傲,不肯在顾惜宁面前认输,“你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