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门之外的厨房,渐渐弥漫散开热食的烟火香气。

    齐司礼轻咳几声,慢吞吞地把自己从床上挪了下来,高烧引发的头重脚轻意识昏眩还未缓解过来,正常来说这个时候他要做的是吃药躺下睡一觉好好休息,可此时正在厨房忙碌的某个人是在是让他放心不下。

    那个眼神,那个神态,那个反应……

    ——他都实在太熟悉了。

    作为一个将军,作为一个被时光过分恩赐的流浪者……齐司礼也许比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熟悉她的眼神。

    像是什么呢。

    像是一个幽灵,一个被迫打磨掉一切多余的地方、仅仅只是强制留下人的躯壳外壳的孤独幽灵。

    她可能不只是单纯的站在战场上那么简单,她仍然足够自信又优雅,相处这么长时间以来甚至没有任何负面的情绪流露而出,不难猜测她在战场上应该会也会很厉害,很强大,年轻,耀眼,聪明,且锋芒毕露……可那要付出代价。

    寻常老将经历战场尚且要梦魇连连,更何况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

    齐司礼了解这样的人:在血与火构筑的世界里厮杀太久,即使被允许重新踏上和平的土地,她的意识也已经无法回归正确正常的世界。

    作为灵族的齐司礼,尚且还能用漫长的时光和遗忘的能力,一点点强制消磨掉那些曾经刻骨铭心的阴影和创痕。

    可二十三岁……

    太快了。

    真的太快了。

    ——齐司礼没能看到耀眼的明显,只看到了一个苍白的幽灵,清醒且自知的疯子。

    痛觉作为生物最基础的自我保护机制,可这点刻入基因的本能也已经快被她自己消磨殆尽,不是疯子又是什么。

    而按着他曾经经历过的经验来说,她应当还会厌食,失眠,自残……只是还不知道她已经进行到了哪一步,而自己又能拦着她拦到哪一步。

    什么地方的战争能把一个二十三岁的姑娘折腾成个会熟练披上正常人皮的小疯子。

    齐司礼踩着拖鞋慢吞吞走到了厨房,烟火缭绕中,她背脊单薄腰肢细弱,蝴蝶骨上落着一处洞穿的弹痕,可看着看着,狐狸的目光就跟着无意识转开,忽略掉那些惊心动魄的疤痕,真正落到了她的身上。

    年轻的姑娘头发束起露出修长苍白的后颈,此刻正低头慢条斯理地搅动着锅里的白粥,把鸡肉切碎成茸混入熬得稠浓绵密的白粥,又放了切得极细的姜末提味驱寒;手边切好了一碟颜色素淡青翠的凉拌笋丝,就这么片刻功夫一旁的小锅里还蒸了份枣泥山药糕,散出烟火朦胧的甜润香气,一派岁月静好。

    温暖,安静,幸福。

    他怔怔看着,像是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等了这个画面太久太久。

    “起来了?”

    她回头看了齐司礼一眼,语调平和又亲昵,随即很熟练地取出瓷碗,盛出一份放入托盘。